《转载》电影人生不散场

孟昭杰

佛山五代电影放映员的特写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晴天、阴天，进入电影院，我们的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温情脉脉，特别是在那些摆脱了车水马龙的喧嚣、阴绵小雨的时候走进电影院，看一场好看的电影，这样的电影时光，总能让人忘记了不愉快，忘记了恼人的坏天气，彻底放松一两个小时。
　　在善于制造快乐时光的电影院里面，电影放映员是为我们打开快乐匣子的人。75岁的冯荣老人是佛山最早的电影放映员，到29岁的潘振杰，佛山电影放映员已经发展到第5代，他们一代一代沿承而下，有他们在，我们的电影就不会散场。一年365天，每天都如约上映着不同的喜怒悲哀，上映着梦想，上映着过去，上映着未来……在一排排座位后面，上映的是电影放映员们自己的人生。 第1 代 我为刚果总统放电影 冯荣 　　冯荣，男，75岁，入行50年
　　75岁的冯荣老人，从解放前就开始放电影，是佛山最早的电影放映员之一。放了一辈子电影的他，一生也如同电影情节般跌宕起伏。他曾住在刚果的人民宫为总统放电影，也曾赶着牛车下乡为村民放电影，在接近半个世纪电影放映生涯中，见证了中国电影的兴衰发展。
　　1949年3月，19岁的电工冯荣开始跟着师傅罗绍文学放电影。“到电影院发电时我开始接触电影放映”，他回忆说，那小小的胶卷盒对年轻的他来说极具神秘色彩。他和七八个师兄弟，跟着师傅奔走在珠三角地区放电影。东莞、番禺、江门、顺德等地方他都去过，当时大部分放的是黑白片，国产的《渔光曲》、《一江春水向东流》、《八千里路云和月》以及美国片《出水芙蓉》、《魂断蓝桥》都很受欢迎。
　　1984年，冯荣作为国务院文化部外联局派出的援外电影放映组专家赴刚果，援助当地的电影事业发展。技术援外小组将一套经过精心选定、保养的“松花江”固定放映机设备送给刚果总统德尼·萨苏·恩格索萨苏，并住在刚果举行重要国事活动的政治性建筑物———人民宫。当时冯荣主要负责放映机设备的组装、技术调试及培训工作，每个星期有两个上午为刚果人民宫大会堂培训电影设备的管理人员及专业操作技术人员。
　　萨苏总统和官员不时会到人民宫看电影，每次都由冯荣上阵为他们放电影。虽然已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多次在电影放映比赛中拿奖，刚开始为总统放电影，冯荣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事关国家体面，放映过程绝不允许有一丝差错，电影不能中止一秒钟。放一场电影不超过2个小时，但每次放电影之前他都如临大敌，足足花了不下4个钟头细致地检查放映设备跟电影带子。几次圆满完成任务之后，心就安定多了。“当地的黑人都很善良朴实，很欢迎中国的专家。”冯老指着一串精美的象牙珠子告诉记者，这些都是刚果的学生送的。刚果之行，他们跟当地人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1986年从刚果回国后，冯老就回到佛山，在佛山影剧院继续放电影，一直到1997年才离开他钟爱一生的电影放映机。放了一辈子电影的冯老，曾用过美国迪佛来、英国卡利、日本劳拉等6个国家的10多种放映机。国产片、港台片、欧美片，黑白的彩色的，各种各样的电影都放过，已记不清有多少场。他曾见证了解放后的三次电影高峰期：1954年播《抗美援朝》记录片时万人空巷；1957年放朝鲜片《卖花姑娘》座无虚席，整个电影院泣声一片；上世纪80年代初《少林寺》受疯狂追捧，电影院每天连播22小时。这一切仍令他回味无穷，在电影世界中遨游了一辈子的冯老，现在仍很喜欢看电影，每次有新片首映，他都会回琼花大剧院重温电影的魅力。 第2 代 电影仔的幸福时代 张秉潮 　　张秉潮，男，56岁，入行37年
　　和张秉潮约好在工人文化宫电影院的门口见面。张秉潮直接从电影院的机房出来，甫见面就热情地伸出右手与我相握。简短的寒暄过后，我随着张秉潮走进他的工作大本营———电影院放映机房。我眼前的镜头于是从泛着小雨的街头、与各种商贩小店毗邻的工人文化宫电影院门口转移到56岁的张秉潮那像生产车间的放映机房，忽悠又转移到那个19岁的张秉潮站在露天操场中间放映样板戏的年代。
　　张秉潮19岁的时候，离开佛山，到了广东湛江的一个生产建设兵团。没多久，兵团成立电影队，从小爱好电子的张秉潮因为在电器设备方面的特长被选中，加入了电影队。张秉潮负责在电影队的设备工作。那个年代和现在相比，电影放映员的职责范围更广，发电、放映甚至维修机器、拷贝等等，都属于电影放映员的工作范畴。没有固定的电影院，电影队带着流动放映机到不同的地方放电影，通常部队大院里的露天操场就是临时电影院。在前面搭一块幕布，观众自带板凳从四面八方赶来，一台流动放映机放在观众中间，在电影放映员的操作下，白色的幕布就变成一幅幅电影画面。但电影放映员的工作也十分吃香。在那个年代，人们要看一场电影也不像现在这么容易。尤其在边远的山区、农村，看一场电影就像过节一样高兴了。所以，电影队无论走到哪里，受到的都是贵宾级别的礼遇。每到一个地方，整个连队就热闹起来了，部队领导亲自接待，附近的群众也要赶过来看，甚至有些离得很远的地方的人听说了，翻山越岭赶来看一场电影。电影在晚上放映，最流行的是样板戏和“农业学大寨”这样的系列专题电影。
　　那时候，大家管电影队的人叫电影仔，几乎每个电影仔的对象都是喜欢看电影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在明星只是凤毛麟角的时候，电影仔也是那个时代人们的偶像，自然也更容易受到姑娘们的青睐。被问到自己的爱情是否也和这份工作有关，张秉潮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支吾了几声，最后承认，自己的爱人当年也很喜欢看电影。
　　在电影队工作了十年后，张秉潮回到了佛山，在工人文化宫电影院一呆就是27年。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观众看电影的热情很高涨，尤其在那个翻山越岭只为赶来看一场电影的年代，对电影仔们来说，是最幸福的时代。现在，看电影便利了，往往电影拷贝还没下到电影院，网上已经有下载版本了，张秉潮的心里难免感觉到一点失落。 第3 代 难以割舍的电影情结 　　郭德海，男，48岁，入行21年
　　在工人文化宫电影院三楼放映室里，郭德海师傅正坐在验片桌前验片，他手指稍带斜度，轻轻带过胶片，边转边看。自1985开始放电影以来，郭师傅在20多年里，先后放映了上万场电影，在电影的世界中阅尽人生冷暖悲喜。
　　 因为父亲在电影院工作，郭德海小时候就常跑到影院看电影，白天晚上连着看，《地道战》、《南征北战》等电影陪伴他度过童年时期。10来岁的时候，他没事就喜欢往机房跑，看着一圈圈胶片在放映师摆弄下变成精彩的画面，他非常羡慕，开始梦想着自己也可以学到这种神奇的“魔法”。直到1985年，终于实现夙愿当上工人文化宫的电影放映员。
　　“那时电影院装修刚完成，市总工会投入了130多万元，在电影院安装了杜比环回立体声设备和空调，还购买了‘珠江’放映机代替传统‘松花江’放映机，”郭德海回忆说，环回立体声和空调设备对市民来说都是新鲜玩意，吸引了不少市民。而“珠江”放映机也是当时最先进的放映机，放映出的电影画面清晰度更高，亮度比以前高10倍多。附近市场做生意的个体户们，每天中午休息就到影院买2元的票，舒舒服服地坐在电影院里，“叹”着空调看电影。卖猪肉的“猪肉佬”，每天一放下屠刀就买了票守着电影开场。那时刘晓庆、陈冲、巩俐等主演的国产电影很受欢迎，《红高粱》等片子曾火爆一时。
　　2004年，工人文化宫电影院承办了市总工会“百场电影下乡”活动，作为电影放映组骨干，郭师傅经常带着流动放映机到五区农村地区或员工区放电影。“每到一处，当地人都很高兴打听放什么电影，”郭师傅说，有次到高明一个员工区放电影时，突然下雨，他支起雨伞遮住机器，自己穿上雨衣继续放，而员工们有的跑到旁边屋檐下一边避雨一边看，有的打起雨伞就坐在原地看，让他特别感动。虽然雨下个不停，电影画面清晰度有所下降，他全身已湿透，但他还是坚持把电影放完。
　　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起，电影院的经营状况开始走下坡路，电影放映师这一职业不再像以前那么吃香。但郭师傅表示，他从没想过要改行，他喜欢放电影，放了20多年电影，他的电影情结越来越深，难以割舍。 第4 代 为看电影当上放映员 周少莹 　　周少莹，女，33岁，入行15年
　　周少莹是佛山为数不多的女电影放映员之一，她说，之所以会加入这一行，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喜欢看电影。上世纪80年代初，《少林寺》风靡全国，还在念书的周少莹先后跑到电影院看了好几次。为了可以多看电影，19岁的她于1990年辞去在电厂的工作，应聘当上工人文化宫电影院的电影放映员。
　　不过放电影可不像坐在屏幕前看电影那么舒服，放映前要认真检片，仔细看清电影胶片的齿孔是否破裂，如果破裂齿孔没有及时补好，放映时两个画面之间就会出现分割线，一旦分割线出现超过10秒钟，就属于放映事故了。验片时电影胶片由验片机带着转动，手不能离开，要用拇指跟食指轻轻按着胶片，发现有裂纹就马上停下来修补。时间一长，食指经常割出裂纹，污垢藏在里面，很难洗掉。这让爱干净的周少莹感到很难受，每天回到家总用牙刷把手指仔细刷干净。冬天天气冷，皮肤本来就干燥，验片时一不小心就把手指割出血来，简直是疼痛入骨，但工作时顾不上疼，戴上手套马上继续工作。
　　验完片，把胶片放到放映机供片盘上要特别小心，小的片子有四五斤重，大的片子重达10多斤。入行时才19岁的周少莹，抱起胶片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失手胶片散落满地，那电影起码要耽误半个小时以上才可以放映。放映时要调好焦距掌握好屏幕画面清晰度，还要注意机械运作是否正常，扩音机的立体声效果好不好。“放映时看电影自己根本找不到享受的感觉，”周少莹说，刚开始经常紧张得汗流浃背，虽然两眼紧紧盯着屏幕，一场电影放完了，却还没搞清楚剧情到底怎么发展。
　　经过几年的辛勤磨炼，周少莹放起电影来已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她说，作为一个电影放映员，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到影院爆满，观众享受地看电影。在她印象中，工人文化宫电影院最火爆的时候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特别是1992、1993两年，《警察故事》，成龙主演的功夫片、警匪片都特别火，很多市民，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小情侣，吃完饭一早到电影院排队买票，买包瓜子一边看电影一边嗑瓜子，成为当时的时尚。在电影院最红火的时候，逢年过节放映员都不能放假，周少莹回忆说，好几年大年三十自己还在放电影，结果家里人吃完团年饭，就到电影院看电影陪她过年。
　　因为表现出色，周少莹被提拔为工人文化宫的物业部经理，不过离开机房以后，她还是经常回味当放映员的日子。平时只要有空，她喜欢跑到机房帮忙放电影，她说，现在自己享受的是放电影的过程。 第5 代 不散场的电影时间 潘振杰 　　潘振杰，男，29岁，入行2年
　　在大明星电影城五星级别的机房里，潘振杰告诉我，电影院每天都有电影放映，一年365天，天天如此。听着这话觉得很窝心，电影不散场，只要我们随时想起，随时走进去，总会有一场一场的电影在等着我们。
　　潘振杰是个颇“保守”的人，1996年从技校毕业分配到佛山电影公司工作后，就一直待在这里。而他的同学很多已经换过不下两三次工作。要说有变动，就是在电影公司各个不同部门调动，电影工程部、物业部等等。2004年5月，大明星电影城开业了以后，潘振杰被调来电影城机务部工作。严格来说，潘振杰的从业经验也已经很丰富，在调入电影城工作之前，对主要使用的设备也很熟悉了。虽然设备更新之后，略微有些变化，但原理是相同的，所以潘振杰很自然就进入到新的工作角色中来了。
　　铺着灰色地毯，干净、宽敞，在这个五星级的电影放映机房观看播放电影的另一个画面，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一体化的放映室，四个电影厅的放映机同时在运行，拷贝在放映机上匀速转动，两个放映员显得有些忙碌，倒片、装片，不停走动观看每个电影厅的放映情况。有两个电影厅一前一后都在播，用的是同一套拷贝。一部分装成几盘拷贝，两台放映机轮流放映，放映员必须不时走来观看放映情况，更换拷贝，再把拷贝送到另外一个电影厅的放映机中。这样的操作在外人看起来很容易产生混乱，但放映员们有自己的方法与程序，保证一部电影顺利地播放。
　　在调到电影城工作以前，偶尔有大片也会到金马电影院或者佛山影剧院去看看。反而现在，每天与电影为伍，却很少将一部电影从头看到尾。甚至不知不觉间养了一种职业毛病，每次看到电影屏幕，第一反应先看画面、音响等效果，给电影找些毛病，分析是电影本身的问题还是放映出了问题。电影，对潘振杰来说，更多的意义还是工作。每天都在上映的电影，也如他的人生，这样顺着岁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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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感性，就是这么单纯

龚志坚

谭俊 发表于 2013-9-4 16:01
可敬的专业放映员，一年365天，天天不停地重复的一个单调的检片、装片、放映、倒片，而自己却从未仔细欣赏整 ...

放电影其乐无穷.乐在其中.

谭俊

可敬的专业放映员，一年365天，天天不停地重复的一个单调的检片、装片、放映、倒片，而自己却从未仔细欣赏整个电影的魅力，实在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但能给千万观众带来无限的快乐，他们值了！（小时候还以为放映员可以天天看电影，还看几场。放映员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有一定技术的。这都是到了这个论坛才知道的，有时看到有的朋友发的技术帖子，我都看不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明技术是很难的。敬礼

闵际砚

工作之余，静下心来通读全文，感触很多，感慨很多，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们今天的每一个电影爱好者，心里都有一个沉甸甸的电影情结。正是有了这份情结，才有了今天对老电影的坚守。不管是经济条件好的还是经济条件一般的，为了心中的一个愿望，宁愿少抽一合烟，少喝一顿酒，也要把喜欢的机器、拷贝弄回来，有了我们，有了许多我们这样的电影人，电影文化一定会得到更好的发扬和传承。谢谢老孟！

史中泉

认真阅读后感慨非常；可敬的专业放映员，一年365天，天天不停地重复的一个单调的检片、装片、放映、倒片，而自己却从未仔细欣赏整个电影的魅力，实在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但能给千万观众带来无限的快乐，他们值了！文中一处误：“1957年放映《卖花姑娘》座无虚席。。。”应改为1973年。

龚志坚

值得敬佩和尊重的人.

龚志坚

值得敬佩和尊重的人.

龚志坚

值得敬佩和尊重的人.

谭俊

敬佩放映员，待遇不高，工作辛苦。为广大群众服务。我也是这个观点，不过做了好事，老天会长眼的，会有回报的。

庆中华

敬佩放映员，待遇不高，工作辛苦。为广大群众服务。